1、崇禎二年中秋節(jié)第二天,我經(jīng)由鎮(zhèn)江到兗州去。這天下午三四點左右,我抵達(dá)北固山,在江口靠岸停船。月光像從囊中傾瀉出來似的,倒映于水中,江上波濤吞吐澎湃,江面露水蒸氣彌漫,好像把天幕都噴染成了白色,我非常驚喜。
2、船經(jīng)過金山寺時都已經(jīng)二鼓天了,路過龍王堂,進(jìn)到大殿里,一切都是漆黑寂靜的。樹林里,從樹縫里漏下皎潔的月光疏疏落落,像殘雪一般。我喊小仆人把唱戲的戲服道具拿過來,在大殿中大張旗鼓地點上明亮的燈火,演唱韓蘄王金山以及長江大戰(zhàn)等多個劇目的戲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3、鑼鼓聲喧囂嘈雜,整個金山寺的人都起來觀看。有個老和尚用手背揩拭著眼睛,看得目瞪口呆,呵欠聲、歡笑聲、打噴嚏聲一起響起。他們慢慢定晴望過來,想看看我們是哪里的人,因何事情于何時到了這里,可是都不敢發(fā)問。劇目唱完后,天快要亮了,我們解開纜繩,渡江而去。金山寺的僧人們都跑到山腳下,久久地目送我們,不知道我們是人、是神怪、還是鬼魂。
4、擴(kuò)展資料
5、一、原文
6、《金山夜戲》出自明末 張岱《陶庵夢憶》
7、崇禎二年中秋后一日,余道鎮(zhèn)江往兗。日晡,至北固,艤舟江口。月光倒囊入水,江濤吞吐,露氣吸之,噀天為白。余大驚喜。移舟過金山寺,已二鼓矣。經(jīng)龍王堂,入大殿,皆漆靜。林下漏月光,疏疏如殘雪。余呼小奚攜戲具,盛張燈火大殿中,唱韓蘄王金山及長江大戰(zhàn)諸劇。鑼鼓喧闐,一寺人皆起看。有老僧以手背摋眼翳,翕然張口,呵欠與笑嚏俱至。徐定睛,視為何許人,以何事何時至,皆不敢問。劇完,將曙,解纜過江。山僧至山腳,目送久之,不知是人、是怪、是鬼。
8、二、整體賞析
9、張岱是一位負(fù)奇才的雜家,他在戲曲方面造詣尤深,同時,他又是一位戲曲作家,可惜其戲曲作品未能流傳下來。張岱寫戲,不過是偶然為之,所謂“游戲詞場”,但他酷愛戲曲藝術(shù)卻是顯而易見的。這則《金山夜戲》足以說明他的戲癮之大。他出門要帶上戲班子,羈旅途中,風(fēng)塵仆仆,且又在深更半夜,這位宗子先生竟然突發(fā)奇想,在金山寺大殿前唱起戲來,弄得僧人睡夢中驚起,茫茫然不知何故何為。細(xì)細(xì)想來,其中緣故自可尋得,張岱急呼小仆命串戲絕非全無端由。
10、三、名家點評
11、原北京師范大學(xué)學(xué)報主編林邦均:文章描寫了八月十六的長江月夜景色:江天因“月光倒囊入水”,由江濤吞吐露氣,而“噀天為白”;林間因“林下漏月光”,而“疏疏如殘雪”,兩景各具特色,刻畫傳神。敘寫漏夜演戲,既有“盛張燈火”,“鑼鼓喧闐”,“一寺人皆起看”等熱鬧場面的渲染,又有老僧“以手背摋眼翳,翕然張口,呵欠與笑嚏俱至”的特寫,兩者相映成趣。
12、正因為老僧對演戲系“何許人,以何事何時至,皆不敢問”,所以才有戲罷曲終,尚不知“是人、是怪、是鬼”的結(jié)尾,表達(dá)的是山僧不知是夢,是真,還是戲的心態(tài),極富情趣。
13、四、作者介紹
14、張岱(1597~1679),字宗子,一字石公,號陶庵,山陰(今浙江省紹興市)人。明末清初文學(xué)家。出生于仕宦世家,早年過著富裕的生活,喜愛游山玩水,通曉音樂戲劇。明亡后張岱曾參加抗清斗爭,見大勢已去,才隱居浙江剡溪山中,從事著述,不做清朝的官。他在散文上的造詣高,體裁廣,文字清新,能把大量民間口語融入到散文之中。著有《陶庵夢憶》《西湖夢尋》《瑯?gòu)治募返取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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